月君lof

【翻译】《同性恋爱的宣传者》久米正雄

 

*是久米老师写的对菊池老师的印象记

*翻译仅供参考/试看。原文附后，欢迎捉虫

*文炼tag是私心，如引起不快请联系我删除致歉m(_ _)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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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出：久米正雄「同性恋愛の宣伝者」　

　　　『新潮』大正8（1919）年1月号「人の印象」特集「菊池寛氏の印象」

 

 

 

同性恋爱的宣传者

 

久米正雄

 

 

　　菊池在我们伙伴间，也因为年龄大个二三岁，本来就被当成兄长敬爱。从创作家倾向这种方面来说，可能我才略为前辈*，但他的思想、他的学殖、他的兴趣，（虽然这兴趣未必是那么好的东西）在这种百般世事的方面上，说菊池几乎都是前辈也无妨。在高中的学生时代教我去看戏的也是他。教我去曲艺场*的也是他。教我吃站食关东煮*的也是他。特别是要说到关东煮路边摊的话，他真是非常精通。记得好像是高中一二年级的时候。在神田的大路上散步时，他突然停下，说出“那里的巷子里有很好吃的关东煮店，拐过去吃吧”。然后我们跟着他进了那家路边摊，那里的关东煮店老爷爷一看见菊池的脸，就特别笑眯眯地：

　　“哦呀是菊池先生吧。这不真是久违了吗。”这么亲昵地来搭话，我们也都面面相觑感到吃惊。据说他从考生时代开始，就是那里的熟客。赤门前的一高屋*这种，他在进入一高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还有真砂町、上野广小路、人形町等等，他所知道的关东煮店极多。而且时不时会强拉我们陪同。但两三天前我见到菊池，他说：

　　“最近久违地吃了关东煮，光是贵一点儿也不好吃。那种东西到底也变难吃了呢。”我说：

　　“不，不是它难吃了，还因为你的舌头进步了啊。”我觉得真的就是这样。他的食物也从关东煮店进步到了东京午餐的西餐，同时他也从“凡近教室桌，总欲怒号一试，成此心情哉”这种名歌*的作者，进步到了甚至对《忠直卿行状记》没有自信的作家。我和菊池两人说着五六年前的事情，不知何时连眼泪都涌了上来。

　　“想想我们过去的事情，连我们现在的文坛地位，都觉得幸福过头了。”他经常这么说。

　　“真是这样。”关于这点，我也真的每每恳切地表示赞同。

　　菊池和我们的高中时代，真是过着令人无法忘怀的荒唐、悠闲又急躁、愉快的生活。那时候他是同性恋爱的热心宣传者。按他的说法，同性恋爱才是最神圣的、至高无上的恋爱极致，其关系是最进步、最文明的。为了给予这一观点学术背景，他读了德国的某部艰深研究，涉猎尽了所有关于同性恋爱的日本古今著书。在这点上他恐怕是日本唯一的专家吧。他常在晚饭后之类的时间，边用宿舍的蒸汽暖着脚，边抓着在这方面宛如懵懂孩童的我们，谆谆阐明那福音。然后，无论什么事总是不先揶揄一下就不舒服的我就说：

　　“原来如此，这样理论我就理解透了。不过，你也在研究这实践方面吗？”被我这么将了一军，他就：

　　“唔嗯。”这样模糊回答着，“那就算要实行也不是没有伴啦。但是比起这个，我更想回到紫色野郎帽子*的世间啊。”说些这样的话。

　　可是在被和异性这种东西完全隔离开来的宿舍生活中，他的信者转眼间就大量出现了。N迷上了隔壁的H。M爱上了高年级的U学长。S恋上了低一级的N君。就连十分像文章世界的片冈铁兵君*，从当时开始就是少女赞美党的我，一看到英法科一年级的O君，胸口就不由得砰砰跳，就算只是在走廊遇上也是一日的幸福。想来都觉得好笑。寝室熄灯之后，经常交谈当天的情形。因为到底也做不到所谓实践，哪怕能说上个两三句的话，那就是幸福的绝顶了。甚至还有男生出于想收到那“美少年”寄来的贺年卡，特地回去了不想回去的故乡。

　　本尊菊池也寄心于英法科一年级、名为F的有些油光的少年。但是，一见到那个F，他就光是定定地回看着对方，连好好交谈都做不到。在大街上碰见附属学校的中学生的话，他就会物色起来，到了旁人都为难的程度。东京内的中学的校徽，他一眼就能分出来。中学生是他憧憬的对象。甚至还有他当时的名歌：“中学生其名畅快，为何不足任，中学勤杂工。”*

　　这也是一周前左右的事情了。据说他和当时的美少年F，在本乡*的道路上遇见了。

　　“现在已经是个堂堂法学士，整整齐齐地穿着普通西服，实在是个堂堂少壮绅士啊。”他这么和我说。

　　这样的他，也在去年娶了妻子以后，完全变节了。看了《父亲模型》*也能明白，他的家庭真是十分美满，在旁边看着都令人羡慕。现在我披露他的旧恶，他除了苦笑，可能还会愤慨；但我坚信，菊池这过去的故事绝无可能成为他人格上的污点，才偏要公布于天下。要说因同性恋爱而强迫对象殉情的话，芥川有相当多这种因子。正从美国回来的成濑，也有更多因子。和这两人比较的话，菊池在这点上不如说是纯真的梦想家，不过是个浪漫主义者。

　　其他高中时代的逸话，多到数不尽。去看真砂剧团纹三郎的弁天小僧，回来时翻校门被委员捉住一事，和茶话会余兴戏剧《镰腹》一件，菊池在对我的印象中写过了。按岩野式解决法来的话，再写一篇另外的印象记才是实在，但我决定不再赘言。只为当时的戏剧批评家秦丰吉君再附言一句，你的批评并无谬误。因为那时无论在谁来看，我的仕手都比菊池的胁*要演得好，这是事实。

　　总之在高中时代，真是上演了相当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连那个温厚的菊池，都喝酒喝到醉。就凭彼此十五円上下的学资，连七八円的住宿费都没能付，又吃吃喝喝，所以就算有成濑这一大股东在，也自然马上就穷困潦倒了。书拿去卖，衣服拿去当掉。最终甚至都有人说出，卸了窗户玻璃卖掉吧。其中菊池算特别贫穷的。他的书箱中甚至连教科书都没有。雷克拉姆*一两本和笔记一两本，这就是他的全部财产了。可是他以全校第一的敝衣破帽，面不改色地贯彻到底。他现在是很想要“大岛”*，还比我先戴上金丝眼镜，奢侈要求；那时菊池的英姿，真是想让诸君看看。无论是睡是起基本就一套衣服，不脱和服外褂就钻入总不叠起的床；要是什么都听人传闻的话，他就是喝醉了鞋子都不脱就上床睡觉的男人了。但是菊池对这仪表毫不介意的地方，实在是他非常令人愉快的一面；我觉得他对自己的文章相当不介意，也是从这一性质中诞生出来的。并且他那毫无掩饰的态度，要是像高中时代那样粗鲁的话倒是有些困扰，但现在的态度这种“不讲究”却反而真的给了我们很大亲切感。只是我要求的是，按现在这样就好了，希望他安安稳稳地浑成一体。菊池现在文章上的和服，有时还外襟和内襟合不上。

　　在高中即将要毕业的时候，正如他在《青木的出京》中展示了一鳞半爪的那样，菊池经历了一大炼狱*。他为了一位他所爱的友人，几乎牺牲了自己的全部，直到现在重见天日为止，经受了相当的辛苦；但到了今天再来想想，这些那些全都为塑成他这“人”派上了用场。在这个意义上，菊池真的是非常辛苦。不是我这种谈情说爱的辛苦，不是芥川那种读书执笔的辛苦，是经受了真正的辛苦。我将菊池作为一个真正的人，作为一个日常生活的勇者，比谁都要尊敬他。不，用尊敬这个词太疏远了。对了。如果有敬慕这个词的话，我的态度就是最恳切的敬慕，我有时候甚至觉得他就是我真正的兄长。这和他的友情对我而言绝非夸张，作为证据，我只需要说一件事就足够了。

　　那是在我某次分手，比谁都要先向他倾诉这悲痛的时候。我也一点都不想进行当时场面的冗长繁琐的说明。只是当我在他面前说出某句绝望一语的时候，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含着泪，不停眨眼，沉默地向我点头的那表情，我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吧。就算今后如何被他背叛、如何被他抛弃，我也定会想起那表情，然后在那表情前忘却一切吧。这样的场面，我对芥川也有，对赤木也有。并且其各个都忘不了吧。但是，其中只有菊池的表情，至今仍特别清晰地残留在眼底。

　　我并不是硬要在这印象记中谄媚菊池，强求或强加这友情。只是，我身边拥有多数如是令我尊敬的友人，是个对自己的幸福深信不疑的人。就算这是出自于我所谓的good-natured，就算这是产生于我的“天真单纯”，我也一点都不觉得羞耻。我将自己于如是友情之前能毅然决然当个老实人之事作为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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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注】

 

*1 [可能我才略为前辈]

　　久米在进入漱石门下，与芥川菊池等人创办第四次《新思潮》之前，就已经发表过戏剧作品，得到了一定范围的认可。

*2 [曲艺场]

　　指举办落语、说书、对口相声、浪花调、魔术、俗曲等大众艺能演出的演艺场。

*3 [站食关东煮]

　　站着吃的关东煮，常见于店内空间较为狭小、客人进食时间较短的店（现代日本电车站内常有），或没有座位的可流动（但往往不流动）朴素路边摊。

*4 [赤门前的一高屋]

　　赤门为一高的校门，现在是一高后身校东京大学的校门（西南校门），经常被误认为是正门。该门始建于1827年，为旧加贺藩主前田家第12代藩主前田齐泰迎娶第11代将军德川家齐之女溶姬之时建造，是日本重要文化遗产。现也用赤门代称东京大学。文中的一高屋应是这个校门口的关东煮店。

*5 [“凡近教室桌，总欲怒号一试，成此心情哉”这种名歌]

　　原文为「教室の机によれば何となく怒鳴つて見たき心となるかな」，是菊池在一高时所作的和歌，在友人间甚为有名；例如芥川也曾在「恒藤恭氏」中写到过，但和久米所写有细节上的出入「教室の机によれば何となく怒鳴つて見たい心地するなり」（来源青空文库；初出『改造』1922年10月号「恒藤恭」）

*6 [紫色野郎帽子]

　　江户时代，野郎歌舞伎中扮演女性的演员用来盖住剃头痕迹的布，演变成的帽子样的东西。多由紫色绉绸做成。野郎歌舞伎是初期歌舞伎的形态之一，是在1652年若众歌舞伎（以美少年的舞蹈为中心）因男色弊害被禁止后，由剃去前发的野郎头（月代头）演员来演出的歌舞伎。

*7 [文章世界的片冈铁兵君]

　　片冈铁兵，新感觉派、无产者小说家。中学时（1907～1911）曾在《文章世界》上发表作品，其作为新感觉派作家的代表作是『綱の上の少女』（1927）。

*8 [“中学生其名畅快，为何不足任，中学勤杂工。”]

　　原文为「中学生何ぞ其の名の快き、中学校の小使たらんか」，翻译仅供参考。

*9 [本乡]

　　地名，原东京都本乡区，现位于东京都文京区的东南部，区内有东京大学（前身一高）。

*10 [《父亲模型》]

　　即菊池宽1918年发表的「父の模型」，是以菊池自身为原型的小说。

*11 [我的仕手都比菊池的胁]

　　仕手，指能乐的主人公；胁，指能乐的重要配角。前文所言《镰腹》即为狂言（属于能乐）作品之一。

*12 [雷克拉姆]

　　德国久负盛名的平装书出版社。

*13 [他现在是很想要“大岛”]

　　大岛指用大岛绸缝制而成的和服；大岛绸主要产于奄美群岛，是日本相当高级的织物。所谓菊池想要大岛，对应菊池以自身为原型的小说『大島が出来る話』（1916）中的剧情。

*14 [菊池经历了一大炼狱]

　　指菊池替好友佐野顶罪而从一高退学（通称“披风事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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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仅供阅览交流，请勿他用）

（网页版能打开大图看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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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点相关

 

如前所述，这篇文章出自杂志《新潮》的1919年1月号「人の印象」专栏，这一期是菊池老师，所以是别人来写对菊池老师的印象。芥川老师的那篇非常有名的菊池老师评「兄貴のやうな心持」也是出自这里。

这一期的菊池老师印象专栏共有五篇文章：

　「兄貴のやうな心持」　芥川龍之介

　「善良な人間的匂ひ」　豊島与志雄

　「人格に垢が溜らぬ」　江口　渙

　「力強さと粘りつ気」　柴田勝衛

　「同性恋愛の宣伝者」　久米正雄

标题真整齐，久米老师您分外显眼

其中芥川老师的那篇颇为有名（大概随便都能搜到翻译），其余在网上则连原文都搜不到（……）。实际全部看完后我还挺喜欢久米老师这篇的。

 

 

因为这姑且是个凑数的生贺也压了零点，所以——

 

祝菊池老师生日快乐呀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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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毫无用处的个人碎碎念

 

为什么在选了翻这篇来作（算不上的）生贺呢，借用久米老师的说法就是：我相信久米老师这篇文章绝无可能对菊池老师的形象造成打击，才偏要翻出来给大家看看。（笑）

 

最开始读这篇文章的时候，因为前半信息量实在是太太太大了，震惊并且情绪十分激昂（？），整个人处于“……你们怎么回事啊！！”的状态（笑）

但是往下看着看着，就逐渐把吐槽忘在脑后了……就很被打动。觉得久米老师这篇文章写得太好了，凭这一篇就几乎快要圈粉我了。这篇的文字没有芥川老师那篇那么洗练优美，但非常顺畅真切，感情非常能传达过来……就很喜欢。

看到最后的时候看哭了。甚至觉得“为什么这篇评这么没有名气啊”（明明写得这么好）。这五篇评里久米老师这篇是最能让我感到真情流露的，真的文字下的情绪就那样层叠着拥上来，有种他在非常流畅地滔滔不绝地又很有条理地在传达的感觉……为什么这篇评这么没有名气啊.jpg

（因为没有名气所以自己本来很可能会就这样错过，觉得很惋惜……

（翻译可能也没能很好地传达原文的感觉m(_ _)m

人生就只看了两篇久米老师的文章，两篇都看哭了。（各种意义上的居然好意思说出来

之前粗译过，这次重译/校对的时候还是很被打动。

 

小岛政二郎老师在《眼中之人》里曾经提及，（久米往往被当作弱气的代表，但）他认为久米“弱气贯彻到这个程度已经是一种强气了”。我看这篇文章的时候就超级能理解小岛老师这么说的意义……后半真的好流畅好有气势，完全被打动了。

（找不到词形容自己的心情所以一个劲儿地在复读……

菊池老师有篇「神の如く弱し」写的就是久米老师的事，虽然我还没看（你tm（问就是实在是不适应电子屏阅读请给我纸质书啊……！

 

回过头来说，虽然我已经完全丧失了吐槽前半的心情，但姑且还是说一下：

首先就是信息量好大，信息量好大，你们大正怎么回事儿.jpg

（感觉谈及他们高中这段同性恋的事儿的文章不是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书太少（是

但久米老师这个说法看起来很像是少年的错意（？）很令人在意到底有没有……

另外提及芥川老师和成濑老师那两句也有震到我（

虽然芥川老师确实有这种气质或者说确实有这种行为（？）吧而成濑老师我后来看到一些其他材料感觉也逐渐纳得（但是不由得对成濑老师对菊池老师的箭头非常在意了起来x

总之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因为关系好，感觉久米老师对朋友们的视角很犀利有意思……！

 

去看戏回来翻墙我有被萌到（

说菊池教久米各种玩（x）我有get到那种亲切和依赖感（不要擅自解释啊喂

 

最后来说说这个算不上生贺。因为之前写笔记的时候有概括性翻译过，也就是说这也不全是为了生贺做的啦，更像是“啊要菊池老师生日了我是不是做点什么比较好QAQ”地把之前的东西整一整拉出来凑数的东西（？？？

拿用时来比较的话这次做的大概有2/3吧……虽然之前基本也快随手翻完全篇了但真要翻的话果然还是得认真才行……查了挺多东西的hhhhh

欢迎捉虫讨论m(_ _)m

 

好像木有啥想说的了（

 

 

那么，感谢你的阅读w